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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和2022年,都市时报记者曾两次专访李一飞老人
“100岁前捐助500名学生”
曾是老人生前很重要的事
     发布时间:2025-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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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市时报多次报道李一飞老人事迹的版面图


  李一飞的前半生战火纷飞。江苏—安徽—江西—湖南—广东—广西,他一路历经枪林弹雨,最后来到云南。此后,他又在4046公里的边防线上奔走30年,遇到过空袭,碰到过滚石,曾与死神擦肩而过。

  后半生,他带着二级伤残的身躯、缩短了5厘米的腰椎,走遍云南30个县(市、区)80个乡镇145所乡村学校,捐款114.2万元,资助云南省26个民族的420名贫困学生。

  2018年和2022年,都市时报记者曾经两次专访李一飞老人。

  

  第一名受助对象来自红河

  2018年1月的一天,都市时报记者来到老人家里专访。当时,已90岁高龄的李一飞因风邪入侵,面部神经麻痹,正在服用中药。他走路时,身子微微前躬,双手在身侧摆动,步子里带着轻快。

  李一飞老人称,干休所的生活悠闲舒适,与他此前的生活完全不同。每天看书报、看电视,养鸡养猫养花,或者拄着拐杖在营区散步。营区内的树木花草都比较单一,有一天突然想:“怎么来提高营区的绿化和美化呢?”他花了整整10年,写了一本《园艺学》,却苦于没有经费出版。1992年,他把所有文稿、图片打包装箱。

  这时,李一飞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一条消息:大别山革命老区的孩子因家境贫困上不起学。他给中国青基会寄去200元钱,心想:“革命老区的孩子尚且如此?那我们云南边远山区、少数民族的孩子呢?”

  李一飞联系了云南希望工程办公室后,对方安排了一名受助对象——来自红河县的哈尼族孩子马克仰。孩子年幼丧母,父亲再婚,有一个弟弟。后来父亲过世,家中除了马克仰,只剩下继母、弟弟和奶奶,日子艰难,孩子处在失学边缘。

  1996年,经希望工程办公室推举、干休所党委同意,李一飞被选为希望工程办公室监察委员会委员,工作是检查希望小学建设、工程质量、资助费用落实等。此后,李一飞走遍云南30个县(市、区)80个乡镇145所乡村学校,行程达15000多公里,累计捐赠物资50余万元,资助232名贫困学生。他的卧室里,至今还摞着数千封书信,书信里饱含着受助孩子对他的尊敬、感激和挂念。

  希望工程颁奖晚会上,通海县的一名蒙古族男孩找到李一飞,对他说:“李爷爷,我没有回信,是因为你写的字我看不懂。”以前在战场上需要速记,李一飞写字的速度很快,字体比较潦草。从那以后,李一飞在给孩子们回信时格外小心,一笔一画,十分工整。而且,他很注意不写错别字,拿不准意思的词语和成语,他会查好词典之后再写上去,“不能误导孩子们”。这对李一飞来说很费劲,因为他患有白内障。

  在资助的学生里,和李一飞长时间保持联系的并不多。干休所地址变动,受助者忙于谋生无暇写信,以及其它种种缘由。跟老人保持联系的,大多是考上大学或大专的孩子。因为来自李一飞和其他热心人的善意和帮助,他们得以走出大山和村庄,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爷爷给了我和家人希望” 

  2022年,都市时报记者再次拜访李一飞。

  那年5月中旬的一天,在昆明北市区一套普通的三居室住宅里。午后的阳光照进屋里,窗台上一只猫咪晒着太阳,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午休后刚刚起床的李一飞老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保姆陪在身边。沙发旁边堆放着一大摞书籍,书堆的最上面,放着他看书常用的放大镜。见有客人登门,老人微笑着招手致意。

  来访的是云南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专程给老人送来一批受助学生写的信,还捎来一份“2021届捐助大学生名单”。老人因身体不适,已经很少会客。但只要是受助学生或青基会的工作人员想来看望,他都会打起精神,让家人安排见面。

  “爷爷,这是这个月收到的信!要帮您拆开吗?”青基会工作人员拿出一个大牛皮信封,递给李一飞,又凑在老人耳边大声说着。李一飞年纪大了,听力不佳,需要近距离大声说话他才听得清。

  李一飞拿过鼓鼓的信封拆开,里面有9封信和明信片,都是不同的受助学生写给他的。他微笑着反复抚摸这些信件,随即又小心地放下信件,表示“晚一些再看”。

  “他最喜欢看这些信了,而且喜欢一个人看,还把每个学生写来的信都编上号,记录下来。偶尔想起哪个受助学生,就会按照编号去把那个同学的所有信件找出来看一遍!”保姆带记者走进老人的房间。房间不大,除了床和桌子、柜子等家具,还放着3个偌大的纸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受助学生写给老人的信。

  休息一阵之后,李一飞拿起一封信,在桌上慢慢展开,一手拿着放大镜,一字一句读起来。这封信来自云南中医药大学的藏族学生巴三次里,信里说,自己家在云南迪庆,家里靠务农谋生,经济条件不宽裕。“如果没有爷爷的捐助,我无法完成大学学业……爷爷给了我和家人希望,我会努力学习,毕业后做一个好医生,反哺家乡,等自己有能力后,也像李一飞爷爷一样,去帮助更多的人。”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巴三次里的信是用两种文字写的,除了汉字版本,还有一份字迹工整漂亮的藏文版。

  “可惜,我写不了回信了!”仔细看完几封信后,李一飞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像是对旁边的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老人自从1992年参与希望工程公益行动以来,收到受助学生的回信后,总是有信必回。30年来,他收到的信件有1000多封,回信更多。

  2022年以后,李一飞老人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听力越来越差,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拿起笔,充满激情地给受助学生回信了。但老人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读信,之前寄来的,最新送来的,都要反复地读。对于他来说,这些信是晚年最珍视的东西,是学子们对他的信任和感恩,更是老人在暮年为国家、为社会继续发光发热的见证。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我100岁前,捐助500个学生。”面对记者,当时已94岁高龄的李一飞很认真地说。

  

  本版稿件 整理自都市时报记者原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