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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牢山南恩瀑布 祝立根 摄 |
□ 祝立根
光芒被身
哀牢山深处走来的彝族
红河波涛里走来的傣族
原住民的哈尼族……她们,今夜
围着一碗酒,守着一个明月唱歌
她们还纷纷指给我看
身上的头饰、披肩、腰带……
——这是太阳,这是月亮,这是
漫天的群星,永远把日光和月光披在身上
把星光戴在头顶,我也倒了一碗酒
坐在她们身边,仿佛我也坐在了
阳光和月光的边上,仿佛我也光芒被身
坐在银河的中间
种橙人之歌
雨雾分开了哀牢山
雨珠悬浮在山下的小镇
但总有一些人,每天
穿过雨雾,去往山巅
从那儿为我们背来
一背背哀牢山上夺目的金光
新平县的凤凰花
落日从红河上收回光
越过哀牢山的一座座山峰
从另一座山峰,收回光时
新平县的凤凰花,对称的齿状叶
开始缓缓闭合,黑夜来临之前关闭自己
我怀疑,新平县的凤凰花
每一棵都是一个城池,每一片树叶
都是一个村庄,都有一盏自己的明月或孤灯
我也怀疑,每天晨光重临
红河水和哀牢山,凤凰花重新打开树叶
整个新平县,珠光闪闪,响彻着
千门万窗开启的咯吱声
曼哈村的路线图
曼哈村村委会,铁制的中国地图上
标注着,村民外出务工的路线图:
白进美在上海,把权在深圳的大海边
田绍安在荆州,刀本葵
在群山之间的汉中……贴着名字的磁铁
将他们一一吸附,在陡峭的省份、城市
也跟着他们去往,不同的省份和城市
罗家春,现在是穿梭在越秀区的
快递员,村里最好的彝族舞者
普祥禄作为流水线上的熟练工,弹的牛腿琴
琴声,曾令木棉怒放火焰
白薇的工作,尚未明确,傣绣的鸳鸯,披在过
村庄所有新娘的肩上。春天到来的时候
他们会从各自的工作地,坐着明亮的火车回来
穿过平原,穿过高山,穿过
光亮倾入的隧洞,回到云南,回到新平
回到戛洒,穿过挂满灯盏的芒果林和橘子林
回到曼哈村的篝火边,跳一场舞
喝一碗酒,想念王耀斌,他的名字
一会儿出现在阿里,一会儿出现在漠河
一会儿在辽阔的大海上
他是一名货运司机
他是戛洒江边,白茫茫的芦花上
最深情的那个象脚鼓手
戛洒之歌
背后天空中的哀牢山
盛产传奇、大雾,我想要歌颂它们
面前的红河水,从山影深处
绵绵送来起伏的芦花,我想歌颂
执意爬上草尖的眺望和沸腾
我还想歌颂,以立锥之地挂满天空的
芒果、龙眼,蜜橙和木瓜
头顶上的甜,那么稀缺
那么想要让人手舞足蹈
还有戛洒镇的哈尼族、彝族、花腰傣
他们从各自的创世史诗中走来
走了那么远,那么久
却依然拥有一副副泉水般的好嗓子
我想歌颂他们,歌颂那歌声里的
死去又活来的爱情,跋涉的畏途上
乌云翻滚,那穿透乌云倾来的
撑开天地的光柱
哀牢山中
篝火聚拢了我们,对于光芒
温暖,我们有灵魂深处的渴求
是的,今夜我们没有成为大海深处
各自的孤岛。围着领舞的火焰巨人
我们跟着跳,哈尼族的嘎尼尼
彝族的左脚舞,傣族的孔雀舞、象脚舞
用双手祷告,用踏步疗伤
我们,脸上闪耀着的笃信
迷茫,狂欢与忧伤
像古老的时光之河上,不停变幻的
万物的侧像
新平县的云
1
白色的火焰
在哀牢山山腰,缓缓燃烧
世界缓慢,凝重
像大地,刚刚拥有了最初的文明
2
天空是倒扣的大海
云一会儿像冰山,一会儿
是铺天盖地的洄游的群鱼
一会儿又聚合成一头巨鲸
现在,几头幼鲸,正要跟着它去远游
3
芭蕉和竹子,水草那样摇曳
它们轻轻晃动的
间隙,像眼帘,缓缓地一开、一合
白云,是天空中静穆的羊群
是这一片土地上,最安静的居民
(祝立根,云南腾冲人。曾参加第32届青春诗会、第8届十月诗会及8届青创会等,获华文青年诗人奖等奖项。中作协会员、昆明作协副主席。第16届首都师范大学驻校诗人。现居昆明。)